乌鲁木齐一年只有两个季节,一个是冬季,一个是夏季,不像老家四季分明,寒水石中午下班,看着一个上午就冒出来的满树淡黄的叶片,感觉很新奇。
昨天还穿着毛衣毛裤,室内还供着暖气,今天太阳一出,就是火辣辣的热,树上的冰凌一掉,叶片儿就像玩魔术一样一瞬间弹出,弹满一树。该买一件衬衣了,寒水石感觉自己身上的毛衣已经不适合穿了。
而温暖的天气,同时让寒水石潜藏了一个冬季的生理欲望苏醒了,这种苏醒就像春天犁铧翻开的泥土,吐着温热的带着腥味的气
息。 他不知道如何释放这种日渐膨胀的欲望。
乌鲁木齐的夏天,晚上十点多钟天才黑。寒水石有些不习惯,八点下班后,若不加班,就觉得无所事事,一个人好像没了魂似的。他这个时候常会想起中原老家,一种思乡的情绪也就常在这个时候袭来,让他无法抗拒,距离感使寒水石感觉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,包括空气。惆怅令他感到憋闷、窒息,透不过气来。
一到这个时候,他一个人就像一条发情的狗一样,匆匆游荡在陌生的街头。他有时甚至能想起方陆,他要逃离的女人。
周末,寒水石来到小西门服装市场,在三楼的男式服装厅里,有件T恤色调和款式还行,但看起来好像有点大,寒水石就问试衣间在哪儿,卖衣服的女士就说:“我们这里没有试衣间,要试衣服,就在这儿试。”
“这怎么行,多不好意思。”寒水石说。
“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背过身就得了。”
“不习惯。”寒水石说,“从来没在陌生的人面前脱过衣服。”
“哈哈,我最爱看男人脱衣服。”这位女士哈哈地笑。
寒水石有些心慌,没想不到售货小姐竟然如此说话,一时窘得脸上发烧。
“别不好意思,看得出你也不是个嫩仔,结婚了吧!要不,站在衣架之间,嗨,一个大男人了,有什么不习惯的。”小姐把寒水石拉进衣架之间。
外面的几个铺里的小姐正在嬉嬉地向这儿看。
寒水石只好站在衣架之间试起衣服,当他把上衣往下脱时,总能感到小姐在一直盯着他,这让他露在外面的肌肉紧张得直跳。匆忙把T恤套在身上,看看还行,就说:“行吧,就要这件。”
小姐说:“不再试试这件?这件的颜色更适合你。”
“我觉得这件好,多少钱。”付款的时候,寒水石想起要还价。还没等他说话,小姐已把发票拿过来:“给你让七五折,够朋友吧,噢,我交过几个像你这样的朋友,也想与你交个朋友。怎么给你联系?”
寒水石说:“没法联系。”
小姐说:“这样吧,我把手机号记在发票上,你给我联系,一定啊。”
寒水石一边接过票一边做贼似的扫了下四周,这时走过来一个售货小姐,与这个小姐交换下眼神,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笑,周围的几个小姐朝这边喊:“小罗,晚上吃香蕉,别一个人独吞。”
寒水石出了市场,感觉脑袋涨乎乎的,摸摸还有点发烧,就暗暗骂自己:谈起女人时眉飞色舞的,想起女人时都敢强暴她,怎么现在却怕起女人来了,有色心没色胆。走了一段路,不知不觉地唱起来:新疆的女人是老虎,遇到了千万要躲开……
星期三晚上,寒水石加了一会班,这个时候清静,空气也清凉,他就把几天来对公司发展战略的思考整理出来,写成一篇《搏奥公司的发展反思与战略调整》,明天就可以提交给虞总了,他想。
出了办公室已是十点半了,但天还没黑,路灯已经亮了,暮色和灯光一起,把空气染成橙色,路上的行人都被这橙色包裹起来,来去匆匆的,各自揣着神秘的心事。
寒水石被这种黄昏弄得有些烦躁。
他开始在街道上找电话亭,他一连走过了六个电话亭,在犹豫了一下走过了,在第七个电话亭前,他终于停了下了。他翻出塞在兜里的发票,按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。那边的女人接电话了,寒水石一听,就是那个卖服装的小姐。小姐嘻嘻哈哈地说:“喂,是哪位呀?”
寒水石说:“是我,上周末?在你那儿买T恤的那个。”
“上周末…买T恤…你有我电话?”小姐在回忆着。
寒水石立即觉得没有了胃口。
“哦,我想起来了,是那个小白脸,不好意思脱衣服的那个?”
寒水石,看了看电话亭里的人,又把话筒朝脸上压得紧紧的。他有些招妓的罪恶感。他没等那边说完,就挂断了电话。
寒水石想起上周五面试的事,一大群来自各院校的应届毕业生来面试,很多是怀揣做一个广告人梦想来的。从他们兴奋的眼神里,可以看出广告这个市场经济前沿的行业,对现代的年轻人有着巨大的诱惑力。如今的广告已经渗入了每一个人的现实生活中,每天看报纸、看电视,都会被那些或震撼、或优雅、或悬疑、或诙谐的广告吸引。同时,一个个项目的成功运作,也造就了不少广告英雄,让很多广告人充满了自豪感。这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行业,它充满活力、激情、竞争和斗志,甚至不乏悲壮与惨烈,在和平时期,这时就像前沿阵地的指挥所。加上,带着自己理念与心血的作品还可以在报纸、电视、广播等媒体公之于众,成为不少从大学校园走来,想在市场经济中一展身手的毕业生,跃跃欲试的行业。
来应聘的学生,因为他们的经验与阅历,大多被安排到了客户部。
面试的时候,有一个也许是较为幸运的,被曹经理留在了策划部做文案。这个叫马一茗的女孩子,回族人,长相很可爱,眼神里流露出特有的机敏,但曹野却从她的眼里看出些娇媚来。曹野说:“我感觉有发展前途。”寒水石很明白曹野的意思,与老王相视一笑就算同意了。
而让寒水石感觉不错的,是一个叫林夕的女孩。寒水石最先是在应聘表中发现林夕这个名子的,寒水石看到林夕这个名子就像看到了他的初恋情人。寒水石在师范学院读书时,也有一个叫林夕的女孩,他们相爱了二年。林夕是本科班的,早寒水石两届。他们认识,是在一次乒乓球赛中。当时,林夕长发飘飘挥拍扣杀的身姿,让一边观球的寒水石目瞪口呆。寒水石觉得世上再也没有这么漂亮优美的身姿了。寒水石就找机会与林夕打球。因为她比寒水石大,虽然对寒水石很好,但总像个姐姐一样,在一起散步聊天时,任凭寒水石百般引诱挑逗乞求,她也只是让寒水石吻了一下。这让寒水石至今都十分恼火:“我找的是一个女朋友,而不是一个姐姐!”,结果让林夕笑得前仰后合。待毕业了,各自东西,通了几封信后,就逐渐失去了联系。这段历史对于寒水石来说,就像惊鸿一瞥。
应聘表上没有贴照片,他看着现在这个林夕的简历,他环顾四周,猜想着是那一个女孩儿。最终他与一个女孩目光相聚,并相互笑了笑,第六感告诉他,这个女孩子就是林夕。他相信这就是心灵感应或者是缘。
等林夕面试的时候,他看到的那个女孩果然就是林夕。面试官轮换问话的时候,他对林夕说:“你长得像中央电视台里的王小丫。”这句与面试官毫不相关的话,把大家都逗笑了。
他此时想打个电话给林夕,约她一块出来走走。但他发现没有带他的电话号码。他当时把应聘表上的联系电话记得一清二楚,但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。好在他还把电话号码记在了工作笔记里。他赶紧跑回办公室。找到电话就打了过去,但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。
于是,寒水石就在办公室闷闷地坐了好久。
11点多的时候,他在门口吃了碗混沌,然后又要了一笼包子回宿舍,他想起了蝙蝠,可能今天晚上他又没吃饭。自从寒水石从老王那里知道他是一个孤儿,还要供妹妹上学,供养一个奶奶,他就非常同情这个独自承受了么大的压力的青年,他能感觉到蝙蝠生存的如何艰难。
但当他回到宿舍的时候,看到蝙蝠的床板上除了几张烂报纸,什么都没有了,蝙蝠走了。他不知到蝙蝠到哪里去了,不知道他今后能否走出困苦的境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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